本年是我清明回乡第三十四个年初了。前些年我心里一向隐忧的东西,本年好像总算完结突变。

  祖先的坟在山里,一年不打理就会长出半人高的杂草杂树。我们男丁上山,便是要带着锄头,去整理这些杂草杂树。

  每年眼看会用锄头的人慢慢地少,我心里总会忧虑修山这个事今后怎么弄。从前也试过用水泥封地,但大山的力气视十厘米厚的水泥为无物,第二年仍然长满杂草,水泥地也被突破得坑洼不胜。

  这些锄头放在祖屋旁的小水泥房里。清明节一大早,族人在村口调集,预备进山祭祖之前,常驻村里的大堂哥都会喊两人帮助,把这些锄头放上他的三轮摩托车,然后一骑领先,领路进山。

  我们一群从城市回去的中青年,常常听到大堂哥喊人拿锄头,农耕民族的DNA都会瞬间被激活。

  其实,以往村里干农活,农忙时亲属们经常会跟大堂哥借锄头。但大堂哥最近这一年也没怎么在村里,连开门都不熟络了。

  族长二叔公抓住时机,让那几个开大排量的年轻人,踩多两脚油,速度到镇上买锄头。

  十多年前,这小镇边上开始建核电站,最初两年间,风风火火来了7万人的建造大兵团。

  本来只需3个宾馆的小镇,两年间多开了大大小小18家宾馆,餐饮烧烤啤酒咖啡厅开满了整条旧商场街。

  大堂哥说了半辈子阳江话,也在那两年学会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,然后顺畅在核电站里找到安保相关的作业,成了每天开车十多公里的上班族。

  为了确保建站物料运送顺畅,政府出资建了一条很美的水泥路,从高速路口到镇上的10多公里四车道,先是插了一排比路旁边树还密的路灯,然后又插了一排比路灯还密的棕榈树。

  完工后大兵团撤离,只留了运营和保护的小几千号人,小镇半年内从十万人回到了三四万人的状况。

  我的网吧也断了客,所以把它草草卖给了其他在镇上开网吧的本地人,我的机子成了他们的硬件修补仓。

  那些开宾馆的老板,大多跟我相同,回本还赚了一点钱,仅仅没想到现金流断得这么快。

  但那些从做小卖部起步,借钱建宾馆成了十几号职工的老板的人,让他们再回去小卖部里蹲着消磨日月,不太实际。

  这批赚了钱的老板,要么出资了山寨交易所的币,要么被传销洗脑买了一堆保健品在家囤着。

  每年祭祖时,鞠躬腰身最低,念祷词最为厚意的亲属,大多也是这帮镇里回村的老板。

  2023年,疫情铺开之后,国内旅游忽然兴隆了起来,这个带码头吃海鲜十分廉价的海港小镇,成为了粤西自驾游的打卡点。

  大堂哥攒了七八年钱,上一年看好镇上的房价走势,也去镇里全款买了新房,不在村里住了。

  尽管本年我们族里拜山祭祖凑的份子钱,比上一年还多了两三成。但大伙儿没有完结出钱多就能够出力少的朴素愿望,人手一把镰刀,大大小小都拿去割草了。

  用锄头,能大力出奇观,就算你无从把握技巧,只需肯用力,总能开出一片空间。

  用镰刀,则用力的起伏不能那么大,稍不当心,方向把握欠好,还简单割到自己。